【我和女友的妹妹接吻了】（第一卷8-１４）【作者：海空陸】

第十一話：戀×謬誤

「噹噹～博道你看！」

期中考成績發佈的六月初。

午休時間把我找到學校餐廳的晴香才剛就座，馬上得意洋洋地亮出她的考卷。

上頭的分數，高分約在80，低分約在50，平均成績70分上下。

「這次期中考是我歷來最高分的一次喔。這都是拜博道你放學後的一對一教學所賜！」

晴香用燦爛的笑容向我道謝。

我那不太聰明的腦袋也能夠理解的讀書方法，似乎跟晴香也很合得來，讓她寫下許多的個人新紀錄。

看來她跟時雨果然是著相同的血，比我要明得多。

「很高興我這腦袋不靈光的人能幫上你的忙。」

「所以今天要舉辦慶功宴。讓我請客吧，你想吃什麼儘管説，由我幫你買來。」

「也不必這樣答謝啦……能跟晴香一起讀書，我就很開心了。」

這是真心話。

跟女朋友一起讀書，一直是我長久以來的嚮往。

因此若要説答謝，這就已經綽綽有餘了。

但雖然我這麼想，晴香卻不肯答應。

「要説開心的話我才是喔？但我除此之外連成績都變好了，所以至少讓我請客一次吧？何況要是不這麼做……下次我怕會不好意思再開口。」

「咦？這可不行。」

下次期末好也好，下學期的期中考也罷，我希望她每次都拜託我。

或者真要説的話，希望她倚靠我一輩子。

既然她都這麼説，那麼我不接受也説不過去。

我決定接受晴香請這一頓飯。

「那我就點炒麪麪包跟巨無霸炸餅吧。」

「遵命！晴香準備出動執行任務！」

晴香裝了個樣子行禮後，帶著輕盈的小跳步前往餐廳的小賣部。

好可啊。

光是看那充活力的背影，就讓人也跟著幸福了起來。

畢竟晴香這一趟可是為了幫我買麪包啊。

像她那麼可的女生為了我而行動，試著做些取悦我的事情。

這也太人了吧。

活在這世上真是太好了。

「你幹嘛表情鬆弛成這樣啊？」

「嗚欸！？」

突然被與晴香相同的聲音從背後一喊，我嚇得睜大兩眼回過頭。

而在眼前的是與晴香容貌相同，但穿著不同制服的時雨，雙手捧著A餐的托盤。

「……原來是你啊時雨。」

「對著可的妹妹這樣講話是什麼態度。」

學校餐廳人聲鼎沸，因此時雨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妹妹身分。

接著，一雙圓溜的大眼留意到桌上的考卷。

「咦？這是姊姊的考卷嗎？」

「是啊。」

「喔～……我記得姊姊從以前就不太喜讀書，沒想到分數還高的。」

「聽説她平常的成績都在及格邊緣，這次下足了功夫唸書才有這成績的。加上我也陪她。」

「這麼説來好像是有這回事。原來如此。人家説學外語最快的方法就是在當地個女朋友，類似這種原理嗎？所以這張考卷的主人到哪裏去了？」

「她説要請我吃午餐當作補習的謝禮，去幫我買東西了。」

説完我指了指小賣部入口處，跟人奮戰的晴香背影。

看著那模樣，時雨誇張地嘆了一聲。

「才剛往不久就吃人軟飯，也真是太大牌了。」

「你真失禮，這是合法酬勞。」

「總之她在是嗎？既然你的共桌對象是姊姊，看來我還是趕緊迴避比較好。」

「咦？為什麼？」

「我跟哥哥一起面對姊姊，這種場面百害而無一利吧？要是哥哥不小心提起家庭內的話題，豈不就問題大了嗎？」

「我再怎樣也不會那麼蠢好嗎？你就留下來陪我們吃頓飯再走吧，晴香一定也會很開心的。」

「看到哥哥這張蠢臉會害人忍不住想要捉，我要抑這衝動也很辛苦。」

「算了你還是快走吧，Hurry。」

要是當著女朋友的面，被女朋友的妹妹為所為地調戲，那我身為男朋友的面子可掛不住。

我舉起手作勢驅趕，要時雨趕快離開。

但，看來為時已晚。

「啊！時雨～嗨～」

「……真是太大意了。」

比我們預期的時間還早回來的晴香，捧著午餐回到桌邊。

看來我們都小看了戲劇社演員的體能。

他們不愧是跟管樂社一樣，並稱為實質上的運動社團。

一回到我們這桌，晴香把我點的東西放到我面前。

「來，讓你久等了！你的炒麪麪包跟炸餅。」

「謝、謝謝。」

「時雨你也來吃午餐嗎？」

「嗯，是啊。本來我看博道同學一個人孤單地佔著四人用的桌子，想説他要是沒朋友的話乾脆陪他一起吃午餐，正打算開口問他。」

「我才不是一個人。」

「看起來的確不是。那麼打擾情侶檔也不好意思，我還是另外找其他地方吧。」

時雨説完，準備離開我們。

但果不其然，晴香把她留了下來。

「咦～時雨你也陪我們一起吃嘛。」

「雖然姊姊特地邀請，但這次還是算了吧。我不太喜當電燈泡。」

「可是其他桌都已經客了喔？」

「……」

我照晴香所言環視餐廳，今天人之多應該是我過去一年來從未見過的，我們這桌之外都已經坐了人。

……但我記得剛剛跟時雨對話時應該還有不少空位，真不曉得那些人到底是哪時從哪裏憑空冒出來的。

而到了這地步，讓時雨端著A餐到其他地方找位子也實在不好意思。

「博道，讓時雨跟我們坐同桌好嗎？」

「喔、喔喔，我當然不介意。時雨你就留下來一起吃吧？」

「看，既然博道都這麼説了你就留下來，好嗎？」

「……那就承蒙好意打擾了。」

説不過晴香的時雨於是坐到了她的隔壁，也就是我的斜對面，責難的視線接著就瞪了過來。

『你為什麼不拒絕啊？』

『這種場合我總不可能説No吧。其他桌是真的沒座位了，我也不希望晴香當我是個心狹窄的人啊。』

『你這人真是窩囊，就隨便掰個理由，説你更珍惜你們共處的時光不就行了嗎？』

『這種話對其他人效果怎樣我不曉得，但晴香聽了絕對不會開心的。』

『……好吧，這麼説好像也是。』

看來這點不容反駁，時雨接下來沒再譴責我的判斷。

看來她不愧是親妹妹，對姊姊的個瞭若指掌。

『總之既然事情發生了，我們也只好配合彼此，度過這午餐時間。』

『拜託你可別在晴香面前損我啊。我好歹有身為男朋友的顏面在。』

『這不用你説我也知道啦。雖然哥哥的尊嚴什麼的我才不管，但我也無意讓姊姊心。總之哥哥你才要留意，別不小心把家裏的事説溜嘴了。』

『喔、喔喔，我會當心的。』

兩人以眼神出作戰會議。

兩人畢竟在一起住久了，這方面的想法換如今也算是能生巧。

……倒是這傢伙在家裏跟在外頭還真是兩個不同的人啊。

明明在家時是個整人，在學校裏卻是近乎完美地牢靠。

這或許證明了晴香對她來説，就是如此重要吧。

如此這般，三人共進午餐。

閒聊的主軸，則是有關之前的期中考。

時雨第一時間拋出這個話題。

她主動帶領現場，避免話題被扯往私生活方面。

關於這方面只能説，真是圓滑幹練。

而我也同樣搭她的腔，將其銜接到有關對老師的各種牢。

於是，度過了四平八穩的午休時間。

但——

午休時間接近尾聲時，晴香卻拋出一個有點棘手的話題。

「對了，博道你跟時雨應該坐在彼此的隔壁吧？你們情好嗎？」

「……」

我心頭一驚。

看來我剛剛對時雨的話題似乎搭配得太好，讓她覺得我們關係不錯？

不過嘛，我們的情真要説的話的確不算差。

畢竟時雨可是長得跟晴香一模一樣啊。

而或許就是這些蛛絲馬跡，讓晴香心底萌生猜疑。

而那樣的猜疑若是針對我倒還無妨，但以晴香的格，我實在怕她傷害到自己。

因此我現在必須果斷否認。

「哪有，我跟時雨關係一點都不好，甚至真要説的話應該是水火不容好痛！？」

「以上只是開玩笑的，我們算是見了面會打招呼的朋友吧。不過期中考結束後因為換過座位，最近比較沒機會説到話了。」

我的小腿！這丫頭竟然針對我的腿骨用腳踢！

抗議的視線望去，反倒被時雨回了一瞪。

『哥哥你傻了嗎？身為男朋友要是跟女朋友的同友人相處不融洽，對女方來説是大扣分你知道嗎？更何況我還是姊姊的親妹妹。你是想被姊姊討厭嗎？』

咦？有這回事？

以男生的觀點，女朋友就算跟自己的其他男死關係再惡劣，我也不在乎就是了。

而且話説我對死的女朋友本不會有興趣啊。難道只有我是這樣嗎？

『我們沒必要過度保持距離，只要維持好朋友的定位就行了。』

『抱、抱歉。剛剛謝了。』

的確，要是扯謊扯到與現實落差太大，馬上就會被拆穿。

我向時雨輕輕點頭，謝她的救援。

但聽了時雨這番話，晴香依舊一臉納悶，似乎不太接受這樣的説法。

「這樣啊？其實我還以為你們關係比所説的更要好。」

「咦……為為為、為什麼會這麼覺得？」

「因為博道你不是都直接喊『時雨』嗎？明明對我都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直接稱我『晴香』。所以我才想説你們該不會其實很合得來。」

瞬間，小腿的同個部位又被踢了一腳。

『……你這人真的是有夠沒用！所以我才説不想跟你一起吃飯嘛。』

『真的非常過意不去。』

這毫無辯解餘地，完全是我的疏忽。

由於之前在家裏時時提醒自己喊她『時雨』，到了學校也一時難改習慣。

這下可糟了。畢竟我直呼晴香的名字前前後後都花了兩個星期，這可不好向她代。

這下究竟該找什麼藉口……

「姊姊，那是因為我現在姓佐藤的關係啦。博道同學不是也姓佐藤嗎？用自己的姓氏來稱呼別人，這覺還奇怪的，所以我們才説好用名字來稱呼彼此。因此其實我們的關係並沒有要好到哪裏去。」

「啊，對喔。我只用時雨稱呼，都忘了你現在已經改姓佐藤了。」

時雨小姐……

真佩服她有辦法這樣急中生智地找到好理由幫我解套！

可靠到這種地步，害人忍不住尊稱她為小姐。

而既然有時雨小姐的全力支援，再怎樣的難關應該都能克服了吧。

在這個當下我是這麼想的，但——

「不過我倒是希望，時雨跟博道你們關係能夠更要好一些。」

聽到我們情淡泊，晴香卻顯得不太意。

這樣的反應出人意表。

她竟然希望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妹妹，跟男朋友更加親密。

時雨看來似乎也有點訝異，進一步回問原因。

「為什麼會這麼説呢？」

「因為時雨你從小就很內向不是嗎？」

「咦？我內向？」

「我倒不覺得她看起來像是個內向的人就是了。」

「沒有喔。時雨她乍看好像很有社，卻從來不讓人深入自己的內心，也不會主動加入羣體。這不就是所謂的內向嗎？」

喔喔，這麼説的確是。

她雖然會維持最基本的往來，卻不會主動與他人。

這真要説的話，的確稱得上是內向。

「所以之前聽説你二年級才轉學進來時，本來有點擔心會不會無法融入羣體，但要是博道願意和你好好相處，那麼不就能放心了嗎？博道可是非常靠得住的人呢！」

「「噗！」」

瞬間，我跟時雨都噗嗤一聲。

……因為怎麼説呢？由我自己這樣講好像有點尷尬，但我這人基本上跟可靠完全扯不上邊。

晴香究竟是從我身上哪點看出這種特質的？

『噗、呼呼。真是沒想到，哥哥你還真是把姊姊唬得一愣一愣的呢。』

『我能理解你現在很想嘲笑的心情，但是拜託千萬不要現在開口啊。你自己也説了不希望晴香猜出我們的關係不是嗎！』

『喔、喔喔這我當然曉得。剛剛只是因為太出其不意了。』

時雨將A餐的味噌湯一飲而盡，先是了口氣。

接著收起那差點外的，只有在家才會出現的壞心眼笑容，改以在學校時的標準笑容回晴香的話。

「呼……好吧，當初剛轉學進來的時候，可能是因為我是姊姊的妹妹吧？坐隔壁的他的確是照顧了我不少，很、很……很靠得住喔？」

這丫頭奉承話也説得太假了。

「原來是這樣。那麼希望你從今以後，也能跟時雨好好相處。」

「這當然了。晴香你不必代我也會這麼做的。」

畢竟我已經是時雨的哥哥了。

我二話不説的秒答讓晴香開心地展微笑，隨後卻又立刻轉為不安。

「啊，不過……這樣一來卻又有點讓人擔心。」

「擔心？為什麼？」

「因為博道你温柔又帥氣的部分要是被時雨發現，到時連她也喜上博道，那不就糟糕了嗎？」

「咳！？咳咳！！」

氣管！炸餅的面衣跑進氣管了！那刺刺的面衣！

怎、怎怎怎麼辦？我的女朋友似乎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麻！？

好吧，我是很暗沒錯！

能聽到女朋友這樣形容自己，對男朋友來説已經是種福氣了！

可是這種話拜託別在第三者面前説吧！

要是這麼逗的內容被時雨聽見，以她那挖苦人的個，絕不可能默不吭聲。

不知道那丫頭現在是什麼表情——

「～～呼……好、好吧，我理解了。這聽起來的確，是很嚴重的事情，對吧～」

這人整個瑟瑟發抖！

我甚至可以清楚看見，臉頰的肌在一一地蠢動著。

在這丫頭爆發前，我得先趕緊把晴香的嘴封住……

「沒、沒有啦～我這人本沒什麼大不了的，不至於發生這種事吧！？是晴香你對我有點高估過頭了。嗯！」

「怎麼會呢。博道真的很帥很有男子氣概喔？所以我才會喜上你嘛。」

「不不不，在被晴香你表白以前，其他女生都是對我不屑一顧啊。」

「那是大家太沒有眼光了。安親班那時太久遠了先不提，最近的話，好比説去年文化祭結束後的打掃收拾，博道你明明跟我不同班，卻還是幫我提了最大包的垃圾袋不是嗎？

還説『這種事就該讓男生來』。後來我向你道謝，你就只是轉過身子輕輕揮手……那時的你真的很帥氣喔！」

咿～～

她説我很帥氣我當然高興！

只是這實在是太咿～～

而且這種事一旦由他人口述，聽起來還真是有夠假的！

我當時到底為什麼要那樣裝模作樣！？本就滑稽到不行吧！

而且話説原來當時那個女生就是晴香嗎！我現在才知道啊！

因為當時害羞不好意思才轉過身子，本不記得對方的長相！

「然後還有我們第一次約會時——」

「還有其他的嗎！？等等！晴香我看這個話題還是算了吧！？算了好嗎！？」

忍不住求情的我，「不行～」卻被晴香打了個可又無情的回票。

「因為博道你老是説自己沒什麼大不了。身為女朋友，我實在沒辦法對這些錯誤理解置之不理。

所以你回想一下，我們第一次約會那天，博道你不是一直走在靠馬路的那一側嗎？我們找椅子坐下時你還幫我鋪手帕，到咖啡廳坐時還趁我上洗手間先結帳。那天真的過得好開心，覺得自己像是個公主一樣。

從那時起我就有種想法。所謂的『紳士』應該就是指博道你這種人吧。」

啊啊～～！

拜託快住口～請不要把我因頭一次約會開心到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於是上網搜尋『絕不失敗約會禮儀』的約會計畫，赤地説出來啊～

這不能怪我吧！一個處男能夠相信的就只有網路了！

像晴香這種天真爛漫的女生也許還會正面接受，但是看在時雨這種格惡劣的人眼裏，應該就只是令人飯的一出鬧劇吧。

我戰戰兢兢地瞥向時雨。

接著，我卻嚇了一跳。

那個向來壞心眼的時雨，聽了連當事人都幾乎要笑場的這些糗事，平常那老是揚起的嘴角，此刻竟然連一絲笑靨都沒有。

「……姊姊還真的很喜博道同學呢。」

「那當然了，不然當初怎麼會表白呢。所以我希望時雨能跟博道和睦相處，但是不可以喜上他喔？」

「……要是那種事真的發生，姊姊你會怎麼做？」

「咦？」

「要是我真的喜上博道同學，姊姊會為了可的妹妹讓步嗎？」

呃、喂喂喂，這傢伙在胡説些什麼？

拿這種不可能成真的假設問晴香，本沒有任何意義吧。

我不能理解時雨的意圖，一時困惑不已。

接著我才剛打算問她幹嘛這樣説，沒想到——

「不行。我不要這樣。這種事我絕不接受。」

被晴香那氣勢洶洶的口吻搶先一步，我的話梗在喉嚨説不出口。

回過頭一瞧，晴香正望著時雨，目光甚至像是藴含敵意。

……這、這緊張的氣氛是怎麼搞的？

我那樂的糗事為什麼會帶來這樣的氛圍！？

然而這難堪的沉默，並沒有持續太久。

因為時雨像是忍俊不住似地，發出微微的噗嗤聲。

「呼～～好吧，我了！」

「時雨？」

「光聽你們這些話就聽了啦。看來博道同學也不是省油的燈，能讓姊姊為了你這麼動。」

時雨發出嘻嘻聲，揚起的嘴角是那壞心眼的笑。

那是我再悉不過的時雨。

見到時雨那樣的表情，原本緊張的晴香這才放鬆下來。

「哎唷～不要這樣嚇我嘛。你那捉人的壞習慣，還是跟以前一樣。」

「我有嗎？」

「當然有。時雨你從小就惡作劇。明明知道我剛看完恐怖片很怕洋娃娃，隔天卻開始玩起平常本沒興趣的洋娃娃。或者知道我怕蟬，跑去抓一整籠的蟬回家！」

這、這人還真是毫無長進……

她對待現任哥哥也是同樣這一套——

當然現在這場合我不能明講，只好以眼神抗議。

時雨則是吐了吐舌頭並説了。

「沒辦法，這就是我的天，面對喜的人就是會想要惡作劇一下。」

就在這時。

宣告午休時間結束的預備鈴響起。

而晴香一聽見，立刻從座位起身。

「糟糕，我下一堂課是體育，得趕緊回教室更衣……對了，博道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我今天在社團會待比較晚，你自己先回去吧。週末我會好好補償你的。」

「知道了，我會期待週末。社團加油吧。」

「嗯！時雨也掰掰！」

「再見。」

於是，晴香隨著搖曳的短裙裙襬，急忙地離開了。

目送她小跑步的身影離去後，時雨不但沒糗我，甚至以某種欽佩的口吻説了。

「姊姊還真的是對你用情很深呢，哥哥。」

「……是啊，不過有時也很讓人難為情就是了。」

「但那也同時代表你很高興不是嗎？」

「那當然了。」

超開心的。

在這遼闊的世界上，有個如此自己的女生。

這樣的足，可不是用言語能夠表達的。

「唉～看到姊姊那麼開心，連我都想要有個男朋友了。」

「想要就去找一個啊。時雨你跟晴香一樣正，一定能找到一籮筐。」

「真希望能夠找個對我百依百順，身高超過180公分，體格瘦又有一張帥哥臉，不必工作也能年收入四千萬圓，不管碰上什麼事永遠都會支持我，即使我毫無理由動怒也願意温柔呵護，女生卻不會以的角度看待女生，在東京市區有不動產的紳士當男朋友～」

「拜託不要這麼貪心好嗎？」

世上最好是有這種男人啦。去找不存在的東西可能還比較實際些。

「總之，高中生活只有一次，希望時雨你也找到中意的對象。」

「……要説中意的對象其實早就有一個了。」

「嗯？你剛剛説怎樣？」

「沒事，我什麼也沒説。那麼我們也該回去了，否則上課就要遲到了。」

「啊，糟糕！」

我於是端起時雨的A餐餐盤並起身。

雖然有些令人冷汗的場面，但今天真是多虧有時雨替我解圍。

那麼好歹幫她還個餐盤，否則我心裏會過意不去。

第十二話：危險×課程

「炸怎麼會這麼好吃啊～」

咬下的瞬間迸裂的酥脆炸衣。

緊接著在嘴裏蔓延開來的汁奔。

最後是直入鼻腔的，香料刺的芬芳。

現炸的唐揚炸果然是人間美味啊。

「廚藝一又善解人意，而且還是世界排名第二的美少女。嗯，時雨你將來一定能成為好老婆的，我這個哥哥能夠打包票。啊哈哈哈！」

我將真心的讚美，投向坐在對面的時雨。

這真是太驚人了。

自從時雨入住，家庭餐桌上的菜竟然變得如此豐富。

對她，我真是隻有無限的謝。

但面對我化為言語的謝意，時雨的反應——

「那個，我可以問件事嗎？」

「嗯？什麼事？」

「哥哥你今天為什麼比平常麻1.5倍？那High翻的情緒是怎樣？」

哈哈哈，這傢伙。

虧我難得誇獎她，怎麼卻得到如此不堪的回應啊。

然而這些貧嘴如今在我聽來也一樣悦耳動聽。而這都是因為——

「沒有啦～其實我明天要跟晴香約會。期中考結束後久違的真正約會！這陣子就算有約會也都是讀書會之類的，因此簡直是恨不得明天早點來！所以現在的我面對世上任何事都能温柔以對，甚至就算有人未經同意在我的炸上面擠檸檬汁，都能寬宏大量地原諒！」

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

啾！！

「……」

「如何？哥哥會原諒我嗎？」

「嗯。雖然幾乎讓人負面情緒爆表，不過還算可以原諒。雖然真的就快爆表了。」

「想不到哥哥你的承載量也沒多高嘛。」

沒辦法。

如果在平常一定是當場開戰。

現在我光是沒破錶就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
我邊想邊咀嚼著面衣被檸檬汁給泡軟的炸，手機卻在這時響起。

那是免費通話的來電。

而來電顯示的對象——

「晴香！」

「看來一定是約會臨時取消了。」

「不要烏鴉嘴好嗎！」

「另外女生會臨時取消約會，原因有七成是『仔細想想實在是沒辦法跟你這種惡男一起上街。請永遠不要再靠近我』這個意思。」

「夠了喔！就算約會真的取消，晴香也不會是這種人！總之我接個電話，拜託你先別出聲。」

「是～」

看到時雨答應並咬了一口炸，我才從起居室來到走廊上。

接著，接下電話。

「喂？」

「晚安，博道。我是晴香，你現在時間方便嗎？」

「沒問題。本來在吃晚餐，不過我已經離開起居室了。」

「啊，這樣啊？看來我打得不是時候。還是我晚點再打好了？」

「沒關係啦，只講一下的話不影響的。有什麼事嗎？」

「那我就長話短説吧。就是關於明天的約會——」

「呃！」

明天的約會。

聽到晴香提起這個辭彙，讓人突然到不安。

難不成約會真的臨時取消了嗎……

「就是，博道你跟我往到現在，已經差不多要兩個月了吧？」

「呃、嗯。」

「之前我們才終於用名字稱呼彼此，雖然有點生澀，也好不容易握手一起走在路上。然後像之前！你才到我家裏來，當、當時氣氛不是還不錯嗎？那、那時的覺還漫的！」

「是、是啊。」

「於、於是我就想，博道你之前不是也對我説過嗎？要是才一個月就牽手，接下來一輩子不知道還能再親密多少！」

「是、是啊，是説過。」

現在光是回想都讓人難為情。

一個高中生扯什麼一輩子，本瞎扯過頭了吧。

……難、難不成。

當時她雖然面帶笑容原諒了我，但其實心裏頭還是到作嘔！？

想起時雨剛剛提到約會取消背後的真正含意，讓我全身一陣發涼。

然而，後續卻跟我想的不一樣——

「我啊……那時真的很開心。因為那次讓我清楚曉得，你真的願意和我相守一輩子。因此，我也……覺得自己要努力加把勁才行。」

「努力加把勁的意思是……」

「我覺得應該跟博道一起，進入情侶的下一個階段。」

「咦！？」

「今、今天我就是打來預告這件事的！要是不先斷自己的退路，我怕之後又會有許多話不好意思説出口！那、那就先這樣了！明天一樣12點在車站等你！晚安！」

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我口而出的怪叫，突然到難為情。

晴香快速説完併火速掛斷。

App結束通話的系統音效隨後響起。

而我依舊將手機抵在耳邊，呆然而立。

在耳裏回的，是晴香剛説過的話。

那是再明確不過，毫無混淆及誤解餘地，明確的表態——

「時、時雨～時雨時雨時雨！！」

一直到她的話語化為理解並在腦裏滲透開來，我那不堪負荷的喜悦、驚訝與害臊一齊化為錯並口而出，在起居室裏尋求解救。

「是，是是是。這個家裏沒有四個時雨好嗎？」

「剛剛晴香打電話來，説明天要、要努力跟我一起進入情侶的下一個階段！她特地打來這樣跟我説！」

「……是喔，那不是很好嗎？」

時雨一瞬間訝異地睜大了眼，但隨即一臉意興闌珊。

「所以，你要我一邊聽你放閃光一邊配著炸吃嗎？我應該會聽得倒胃口。」

「不是啦！下、下一個階段指的，是牽手之後的行動，那麼是指那個吧！？——她要跟我擁抱對吧！？」

「哥哥，你的戀進展度的刻度會不會劃分得太細了？」

咦，不是嗎！？

「可是如果不是擁抱的話那究竟會是……」

「以哥哥你們的進展所指的下個階段，不就是接吻嗎？」

「接、接接接接、接吻！？」

真的假的！？

好吧，雖然情侶接吻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，之前的氛圍也的確差點有那機會，可是明天真的會一鼓作氣進展到那一步嗎！？

明天，晴香那圓潤的雙將會跟我的嘴……嗚哇、嗚哇哇哇哇！

「慘了我這下超緊張的！那、那個時雨！接吻一般都是怎麼做的！？我沒經驗所以不太清楚，但那種事有沒有什麼，非得遵守不可的禮儀之類的！？或者是對女生來説NG的忌之類！？你對這方面不是很擅長嗎？教教我怎麼做吧！」

「哥哥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？」

時雨譴責的視線轉了過來。

本來還以為時雨在這方面經驗豐富，不過看來似乎沒這回事。

正當我想著這些，時雨的表情起了變化。

又回到平常那種，壞心眼的表情。

眯起的眼瞳底下黯黯散發著光芒，嗜的病態表情。

我知道的。

這傢伙接下來開口，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話。

「不過好吧。要是哥哥真的這麼不安，不如就趁今天先練習吧？」

「啊？練習？接吻嗎？」

「沒錯。哥哥你想想，眼前不是正好有個絕佳的練習對象嗎？一個不管容貌、體型、聲音甚至體味，都跟哥哥心的女朋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所以哥哥何不把我當成姊姊，事先練習接吻不就行了嗎？這樣明天就不會出醜了。」

看吧！果然沒好話！

這傢伙真的只會胡説些有的沒的！

「你這傻瓜！這種事我哪做得出來！」

「我並不介意喔？」

「介意一下好嗎！你好歹也是個女生，有些話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該説的！」

「……呵呵，哥哥你還真是温柔呢。太温柔了。再繼續這樣下去，我覺得你跟姊姊應該不會長久吧。」

……咦？

某種令人發寒的嗓音突然傳來，讓我將原本撇開的視線重移回時雨身上。

時雨正笑著。

但不是平常那壞心眼的笑。

而是某種冷酷的，像是在睥睨下等生物的鄙棄之笑。

「那句話指的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我説再過不久的將來，哥哥你會跟姊姊分手。」

「你、你憑什麼説得這麼肯定！」

「我就是這麼肯定。像哥哥這種不夠温柔的人，只要是女生都會厭倦的。哥哥你應該再稍微地……若拿班上的同學來舉例，你應該跟相澤同學看齊，以他的温柔為榜樣比較好。」

「啥！？相澤！？」

我不喊得走音。

這不能怪我。

相澤亮。二年級特進班的同班同學。

這個輕浮的傢伙在班上總是跟他那些狐羣狗的朋友廝混，聊他如何玩女生的情並呵呵訕笑。這樣的他在女孩之間的風評當然也是爛得出名。

要説我不夠温柔也就罷了，但要是搬出相澤為比較對象，這當然讓人難以接受。

「相澤可是女孩公敵啊。身邊的女生像衣服一樣換了又換！被他哭的女生光是我們班上就不曉得有幾個……」

「但女生就是對他情有獨鍾對吧？幾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。」

「因、因為他的長相還算可以吧。」

「哪有哥哥你説得那麼好，頂多就是有點成罷了。若是由外貌來看，他跟哥哥本是半斤八兩。」

……其實坦白講，我也覺得相澤長得沒有多帥。

是否跟我半斤八兩先姑且不提，跟友衞比起來就一目瞭然。

舉凡五官或者其他細部構造，兩人的水準可説是天差地別。

因此我確實有個一直以來的疑問：像他這樣的傢伙為什麼如此受女生？

被時雨確地點出疑點，讓我一時無可反駁。

見我無話可回，時雨接著説了。

「女生不是常常説她們喜温柔的男生嗎？像哥哥你們這種沒女人緣的男生往往照字面解讀那句話的意思，但其實你們都錯了。

女生説的話總是以主觀為角度。

也就是説，她們所謂的温柔不是指一般那種温柔，而是指對她們温柔——也就是那種呼之即來的男生。

以一般眼光來看相澤同學，的確是個跟温柔扯不上關係的渣男，但是與他往的女生在成為他女朋友的這段期間，應該都過得很幸福。因為他這人絕不讓女生惘。」

「不讓女生惘……」

「男朋友真的喜我嗎？

到底該示好到什麼地步才能得到對方正面回應？

今天是不是該進一步縮短與他的距離？

今天……該不會自己被他討厭了？

男女往常常得思考這些一進一退的事情——這些都很累人不是嗎？」

啊……

「而相澤同學這類人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，他們不會讓女生有空煩惱這些心事。

會主動出擊到不留任何思考空間，不讓女生到任何不安。

會教她們甩掉一切束縛，單方面地供應她們戀的情趣。

這樣的他們在一般人口中叫做輕浮輕佻，但這對女生而言不就是温柔嗎？

沒錯，他們可是很温柔的。至少比害姊姊煩惱到得破釜沉舟地主動打電話來的哥哥，要體貼太多了。」

「～～」

一時之間我找不到反駁的話。什麼也回不了嘴。

因為我被説服了。

在我腦裏的『對待女生要温柔』的常識。

原來那從本上就是錯的。

不對，也許以常理來説那是對的，對和自己是情侶關係的女生卻並不適用。

導致的結果，害晴香打了那樣的電話來。

「不過這些都是過去式了，過去的事説再多也沒用。問題在於哥哥接下來該怎麼做。哥哥你打算連接吻都由姊姊主動獻上嗎？打算讓姊姊繼續煩惱下去，從哥哥的每句話裏慢慢摸索進一步發展情的可能並主動追求？或者這次該輪到哥哥鼓起勇氣接近姊姊了？」

「這、這次當然會由我——」

「啊哈！」

——由我主動出擊。

但話還沒説出口，卻被時雨輕蔑的笑聲打斷。

「就憑哥哥哪可能辦得到。」

「什麼！？」

「哥哥你就連對我這個姊姊的冒牌貨都強硬不起來。像你這麼軟趴趴的人，才不敢毅然面對自己最心最寶貝的女朋友。

到時一定又會説什麼尊重姊姊的心情啦之類的話，幫自己的消極被動找一大堆理由。

我猜哥哥你其實也早就心裏有數了吧？知道自己天生就是這樣的人。證據就是，我都已經把你批評得這麼一文不值了，你對我卻依然一點辦法也沒有。噗噗噗。」

「嗚！」

為什麼——

「所以來吧？我不介意當接吻前的練習對手。用嘴把這個從剛剛一直出言挑釁的嘴巴堵起來吧？反正當事人自己都同意了。還是説，哥哥不敢呢？」

「～～」

為何她要把話説成這樣？

「……看吧，果然什麼都不敢。哥哥你真是太沒種了，就像個窩囊廢一樣，窩囊廢！看來你跟姊姊應該真的不會長久。不過就我來説呢，這樣也省得再大費周章地瞞著她，所以你們要是早點分手，我也樂得輕鬆。

對了，不如到時哥哥就由我接收好了。反正像哥哥這樣懦弱又不爭氣的人，其實我還喜的。」

「你給我適可而止！！」

睥睨的眼眸。

嘲笑的嘴。

像是歌詠般源源不絕的侮蔑。

一切都燒灼著腦髓。

讓人怒從中來。

我從出生到現在應該是頭一次親身體悟到，這些譬喻是多麼確。

衝動令我採取平常無法想像的行動。

面對出言挑釁的時雨，我以蠻力將她倒。

手抓著她的雙腕，硬是上榻榻米，並且為了以體重制，身子也架到她的身上。

而時雨似乎沒料到我會中她的挑釁，眼眸因驚訝而圓睜著。

身子隨著顫縮而緊繃著，混讓瞳孔為之飄。

面對這樣的時雨，我卻以蠻力制伏。

上一次像這樣暴對待女生，不知道是何時的事了？

小學嗎？幼稚園嗎？我甚至毫無印象。搞不好，我是生來頭一次做這種事。

而她剛剛的話就是這麼重，甚至燒斷了我的理智線。

而也因為理智線燒斷了——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。

然而——

「——」

在下一秒，燒斷的理智線像是被潑了冷水般迅速降温。

抓住時雨手腕的手——

就在這時傳來，時雨嘗試擺束縛的抵抗。

但那樣的抗力太過微薄。

不是説她有什麼武術底子嗎？

還是説即使是經過鍛鍊，女生的力氣還是連上身的男生都掙不了？

整個被我掌握在掌心，纖弱的骨架與體。

相較於男人，太過纖弱的手腕與力道。

一旦我真的動念，想對這脆弱的生物做什麼都行。

對這和情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妹妹，為所為。

而面對手心裏這股真切的手——

「抱、抱歉！」

我不一陣悚然。

我趕緊放開時雨的手，起身離開她。

面對這樣的我，時雨以天真的笑靨回應。

「……原來哥哥還是可以的嘛。」

「！」

「好吧，雖然這麼糙的手段要稍微扣分，不過總比毫無動作要好太多了。」

「時雨，你在説些什麼？」

「還會有什麼？不是哥哥要我教你對女生而言的NG事項嗎？

聽好了。其實哥哥對女生太憐香惜玉了。喔，這樣説不太對。與其説是憐香惜玉，用畏縮來形容應該更貼切些。

但要是不管做什麼都保持距離察言觀，姊姊跟你相處下來也會疲倦的。

你應該要多多表自己的情。

而不是自己平常毫無表示，只想等著姊姊向你吐她的心意。

這樣做有些場合或許會嚇到姊姊，或者是令她害怕，但只要你的行動是發自情，相信姊姊也不會心狹窄到不願原諒你的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好，時雨老師的女孩NG課就上到這裏。快把東西夾一夾吃一吃吧，我要收盤子了。」

……原來如此。我懂了。

向來將『鬧著玩』跟『吵架』劃分得清楚的時雨，何以剛才侵犯那條分界線甚至緊咬不放，害我失去冷靜。

時雨是在讓我體驗，如何將情緒原封不動地拋向女生。

而且這樣做的用意，並不是為了我。

這都是為了晴香。

「……時雨，想不到你還體貼的。」

「你現在才發現嗎？也太沒眼光了吧。」

時雨剛剛應該很氣吧。

氣我這個哥哥讓她的姊姊打電話來説那些事。

然而我現在可以體會，她的氣憤理所當然。

接到晴香電話的我像個弱智一樣天喜地，卻把該不該進展到下個階段的種種苦惱，全都推到晴香身上。

撥那通電話前的晴香有多惘多煩惱。

打完電話後，有多麼緊張。

一想到那些，讓我恨不得想賞剛才那個天喜地的沒用窩囊廢一拳。

而時雨剛才的心境，肯定就跟現在的我一樣。

因此——我向時雨保證。

「欸，時雨。我明天一定會跟晴香接吻，而且當然會由我主動。到時她搞不好會受到驚嚇甚至拒絕，但我一定會主動吻她。畢竟當初是她先向我表白的，這次我要是連這都辦不到，那就不配再當個男生了。」

「……好吧，那你就加油試試看吧。」

「嗯。我會加油的。」

第十三話：憂鬱×週末

「那我出門了。」

「好～祝哥哥旗開得勝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

哥哥帶點靦腆地點點頭出發。

我則是揮手送他離去，直到門關上為止。

今天的他看起來有點困。

原因大概出在，昨晚跟姊姊的那通電話吧。

昨天直到半夜三點前，我都沒聽到他的鼾聲。

大概是緊張到睡不著覺。

「那麼……」

目送哥哥出發後，我來到廚房裏。

該準備的，是哥哥今天的晚餐。

午餐他説會跟姊姊一起吃，那麼晚上應該就會回家了。

畢竟他的財力可沒雄厚到能夠連著兩餐都吃外食。

晚餐的菜是炒時蔬。

少了類所導致的油脂不足，就擠點牙膏狀的中式調味料來彌補。

「呵啊……」

……這可不行。準備動灶炒菜的人竟然打呵欠。

其實我自己也睡眠不足，才會曉得哥哥直到半夜三點才睡著。

至於原因，當然是昨晚的那段小曲。

我自知當時該打住的時候沒有打住，把話説得太重了。

也自知那樣的話，傷害了哥哥的自尊。

但我心想既然姊姊都打了那樣的電話，那麼我就該訓一訓這個擺爛又被動的哥哥，當下故意不讓步。

那也許會害我捱打，害我被摔倒制。

到時該如何應對，我腦海裏早有因應。

我好歹也是有練過的，對打架還算拿手。

當時，我是那樣想的——

然而意外的是，被哥哥制伏的瞬間，我竟然動彈不得。

那並不是臨時怯場。

那都要怪自己的真心。

已經發展到再也不容忽視的地步。

是的，當時的我，忍不住心懷期待。

心想，要是現在不反抗，接下來會進展到什麼階段。

「……」

面對繼兄——佐藤博道，我自知或多或少抱持好。

關於好從何而來，具體原因我雖然説不上來，但初遇當天我要求他不可以一個人輕鬆，他卻硬甩自己巴掌自己喊我名字，以及明明對女生沒什麼免疫力，卻竭盡所能地避免對我這個妹妹造成困擾。可能就是這些觸動了我，帶來良好的第一印象吧。

每當我逗著他玩，他總是一副心驚膽戰，卻又努力扮演好哥哥的角試著接納。就是那拚命的模樣，令人到可又窩心。

而雖説是兄妹，我們相遇至今也才不過一個月左右。

若要問我是否真的把他當哥哥看待，答案是，似乎有困難。

那樣的好若要分類，並不屬於骨之情，更像是面對他人的那一種。

我不深切體悟到，雙胞胎這檔事還真是不能不信。

因為兩人不只容貌相同，連喜的髮型跟洗髮，甚至連對男生的喜好都彼此相似。

然而若要進一步問這樣的心意有沒有可能發展為戀，答案卻是否定的。

這當然了。兩人就算沒血緣關係，哥哥一樣是哥哥，甚至我的親生姊姊還已經是他的女朋友。

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，我們沒有機會發展為戀。

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。

昨天的我，只不過是被正值青的好奇心以及當下的氛圍給衝昏了頭。

「我該不會最近一直求不吧？」

畢竟生活在這狹小的空間裏，許多想做的事都做不得。

看來今後我可能得多加留意一些。

……但，這説起來也有點像是白心。

昨天就算哥哥真的有什麼逾越的行動，到時我也肯定會先清醒過來。

畢竟我向來——最討厭與戀情這類東西了。

深痛惡絕，覺得無聊透頂。

為了一時的意情而昏頭轉向，有時甚至給周遭其他人添麻煩。

簡直就是，一無是處的玩意兒。

其他人要為之瘋狂是他們的事，但我自己可從來沒打算擔綱喜劇的主角。

我跟哥哥之間，保持目前的關係就好。

只要在這個家裏，他就願意聽我的要求。

願意讓我撒嬌。

願意陪我嬉鬧。

願意當我可的哥哥。

只要這樣就夠了。

過去如此，今後也是。

然而……

「目前麻煩的部分在於，我竟然也掉進那場喜劇裏。」

我一邊將炒時蔬裝盤，一邊喃喃自語。

是的，目前有些部分已經難以繼續維持現狀。

也就是姊姊的事。

當初由於天文數字級的巧合，我和雙胞胎姊姊的男朋友共同生活。

而這該怎麼説呢？還真是頗煎熬的事。

目前只有兩人同居的事一旦曝光的後果先不提，而就算是一年後父母回國返家，一旦曉得男朋友跟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住在一起，姊姊心中不可能會平靜的。

由姊姊主演的這出名為情的喜劇，到時肯定會掀起波瀾。

我身為舞台的幕後人員，對舞台裝置的作勢必得格外當心。

真是的，無端被捲入這種爭風吃醋的風波，還真是橫禍一場。

但若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罷了，這次可是姊姊的事，那麼我也不惜為她出一點力。

畢竟雖然是分隔兩地的姊姊，但我從小就最喜她了。

點心的蛋糕要是比她大塊她就會不服氣。

打電玩要是我一直贏她就會鬧脾氣。

雖然姊姊是這麼難伺候，但要是把大塊蛋糕換給她，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輸給她，看到那天真無的笑，我甚至比吃了大蛋糕以及電玩打贏還要開心好幾倍。

我……喜姊姊的笑更甚一切。

不只當年，如今亦然。

「那麼……」

身為友姊姊的妹妹，具體方面有什麼我能夠做的呢？其實關於目前這光怪陸離的人際關係以及未來可能衍生的疑慮，我早已經有解決的手段。

沒錯，那個呆頭鵝般的哥哥雖然完全沒想到，但關於同居帶來的諸多問題只要靠著一招，明天就能刃而解，本不必等到一年後。

該怎麼做？

太簡單了。

我把炒時蔬的盤子、飯以及湯類的碗盤擺上矮桌並用菜罩罩著，旁邊再留張字條説明今天會比較晚歸，要他自己一個人先吃。

接著拿出手機，打給班上某個人。

「喂？相澤同學嗎？」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下午兩點鐘。

我在車站的時鐘前等著，那個人準時現身。

「唷～時雨～」

「午安，相澤同學。抱歉突然把你約出來。會不會打擾到你了？」

「當然不當然不。而且本來就是我一直想約你出來嘛。」

説完，亮出美白過的牙齒而笑的相澤亮。

星雲特進班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。

他就連對我也一樣，從我轉學來的頭一天開始每天都試著約我出門。

而今天的他，穿著和平常的制服大不相同的休閒服裝。

白底的圖案T恤配上窄管牛仔，苗條的輪廓以及冷系的配乍看醖釀出清涼，仔細一看卻又為了避免單調，脖子以及手腕佩戴了不至於過度招搖的小飾物。

……這跟我那個以為只要穿上格子襯衫就是時尚的哥哥，可説是有天壤之別。其實哥哥他本連手鐲這種東西都沒有就是了。

至於我，也穿得比平常講究些。

因為難洗所以平常懶得拿出來穿的粉紅束連身裙，搭配夏天也能穿的休閒薄外套，另外再化了點妝，腳下則是穿著高跟涼鞋，手跟腳指甲並抹上淡的指甲油。

也就是所謂的清純系穿搭。

這跟我平常塑造的形象最吻合，而且最能引男生。

……雖然眼前這人是個人盡皆知的上競速玩家，只要對象是女人，打扮什麼的可能本無所謂就是了。

不過話雖如此，我總不能就穿著一身運動服來赴約。

畢竟今天會在這裏，是準備來跟人約會的。

「我真是太開心了，想不到時雨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。」

「想説你之前那麼熱情邀約，最近期中考也剛好結束，那何不趁今天呢？相澤你有空真是太好了。」

「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？或者是乾脆由我帶頭？我對這條街超的。」

「那就由相澤你帶我吧。我畢竟才剛搬來不久。」

「好耶～那首先我們先去排個最近行的珍吧！附近有一攤還不錯。」

於是，相澤用極其自然的動作牽起我的手並開始移動。

那彷佛理所當然的過程，毫不給人厭惡的明手腕，只能説真是經驗老道。

跟聽説光是牽手就花了一個月的某兩人比起來真是差多了。

……所以總之，接下來我要跟相澤來場約會，但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我對相澤有意思。

而是因為，這正是能夠瞬間解決我、姊姊與哥哥之間問題的手段。

説穿了也就是，我個男朋友就行了。

只要我有男朋友，就能大幅緩和姊姊受到的衝擊。

甚至即使明天事情曝光，帶來的震撼一樣能有相當的減緩。

就不會為了戀這滑稽的事，讓姊妹與兄妹關係出現裂痕。

既然如此……這就是最佳解答。

對哥哥也是，對姊姊也是，對夾在兩人之間的我亦然。

是最圓的解決手段。

而之所以選擇相澤，是因為即使利用了這男人，我也不會有任何罪惡。

就算是同樣不帶情愫，若找的是之前那位像是金人的人當男朋友，那可就讓人於心不忍了。

我再怎樣也好歹是有良知的，自認看得清那條不該超越的界線。

由這種虛假情愫所建立的關係，隨時都有可能瓦解。

但要是不能維持至少一年，對我來説可就有點傷腦筋了。

而面對相澤，只要我能接受他的上下其手，他應該也會配合我的謊言。

而我當然也懶得管他玩女生的事，這樣的關係也就能惰化維持下去。

要為姊姊跟哥哥維持謊言，沒有人比他更好用了。

「這家店的珍珠增量免錢啊！老闆太大方了吧。」

「原來男生也有喜珍珠的人。」

「當然喜，我超的！我都規定自己一天一定要喝一次才行。」

話裏穿著像是隻透過腦子表層思考的爛笑話，我點了抹茶歐蕾，相澤點了珍珠茶，來到天咖啡座坐下。

首先來到的是女孩的約會勝地。可説是絕不失手的選擇。

不過嘛……我本不喜珍珠飲料就是了。

其實我討厭的倒不是珍珠本身，而是這樣的商業模式。

再説以我們這麼窮的家境，吃這種原價率超低的坑錢東西，彷佛牙齦都酸了起來。

「時雨你穿便服的模樣好新鮮喔～就好像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樣，跟形象清純的你實在超～搭的。」

「啊哈。你太抬舉我了啦。別看我這樣，其實可是個很壞心的人喔？」

「哇喔～我超想看看時雨你使壞的樣子。話説你的手鐲也可的耶，是不是花了不少錢啊？」

「不，這個是在路邊攤買的便宜貨。」

「真的假的？時雨你該不會是尋寶專家吧？改天也陪我一起挑一條銀煉嘛。」

「相澤你的項煉也有趣的。上面掛的是螺絲嗎？」

「對，這是我腦袋的螺絲。之前掉下來之後我怕搞丟才掛在脖子上。要是它沒掉下來，我期中考應該會考更高分的～」

「哎唷，啊哈哈～」

兩人坐下來閒聊。

而相澤積極打開的話題，是有關我的便服。

既然是同校學生，彼此的共通話題當然包括學校裏的事，但其實這做為約會話題並不是太好的選擇。

畢竟學校的話題聊起來雖然快樂，並不是令人欣喜的內容。

而要是穿著得到讚美，談論自己的審美觀而獲得共鳴，那就是令人欣喜的話題。

兩種情乍看相似，實際上卻大相徑庭。

快樂容易轉化為友情，欣喜則容易轉化為情。

要是不理解這一切而只追求聊得開心，就會陷入彼此雖然敞開心卻難以縮短距離，一種不太樂觀的膠著狀態。

而這個搭訕大師看來對這方面的情掌握得相當透徹。

話裏穿幽默，不讓話題中斷，卻也不令人到疲乏。而就在這樣的閒聊過了約二十分鐘——

「咦～這不是相仔嗎？你怎麼又～在跟女生喝珍了？」

「你會發福喔～沒聽人家説那個是喝的豬排丼嗎？」

四名男女邊説邊接近我們這桌。

一副就是那種像是很聽電音的風貌。

第一眼帶給我如此印象的四人，稔地跟相澤説話，同時往我瞄呀瞄的。

「啊～相仔你又帶新的女生了吧～」

「還真的耶。你換對象會不會換得太快了～」

「有時真搞不懂相仔你是有女人緣還是沒女人緣。」

「哎唷，你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。美緒你不要説什麼新的女人好嗎？」

「……他們是相澤你的朋友嗎？」

「啊啊抱歉，時雨。真沒想到會碰到這羣吵翻天的傢伙。他們是我國中死啦，只是每個都太蠢了上不了星雲。所以你也把他們當白痴就好。」

「啊，好過分喔～」

「你叫時雨啊？有聽到他剛才説的嗎？這小子就是這麼惡劣，你還是別跟他走太近比較好喔～」

「你們夠～了～沒～」

看來約會途中不小心碰上他的老朋友。

只見相澤尷尬地試圖趕走四人，但四人都像是找到樂子似地，説什麼也不肯離開。

最後相澤也只好死了心，問我可不可以六個人一起出遊。

我本來就不在乎是不是兩個人約會，因此也答應了他們。

接著只見他們七嘴八舌地商量，最後六人決定到附近的遊樂場打保齡球。

「呀～時雨你打得好好喔～竟然又是一記全倒～」

「耶～來來來，擊個掌擊個掌！」

「你的姿勢好優美喔。時雨你是不是有練過？那怎麼看都不是一般人的體格吧。」

「是的，我從小三到搬來這裏之前一直有練空手道。」

「格鬥技！？真想不到～看你外表明明就超像千金小姐的！」

「相仔啊，你們要是吵架的話你會不會輸給她啊？」

「不不不，不可能吧？你看，我好歹也是有六塊肌的。」

「你那腹肌只是好看而已吧～平常只有健身卻沒在運動，這樣最好是打得贏有格鬥技經驗的人。」

一羣人帶著光是待在一旁都令人疲勞的情緒高氣，一發生什麼事就樂不可支，要是打出全倒，更是好像過節一樣天喜地。

我本不能理解，這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。

説到人生裏值得像他們現在這樣雀躍的事，不知道會有幾件。

但他們毫不在意我的困惑，試圖將我擺在他們熱情風暴的颱風眼裏。

兩個女生積極地黏著我不斷供應話題，兩個男生在稍遠的位置擺出各種誇張反應炒熱氣氛，相澤則是在我這個（照理説）剛加入陌生團體而到無助的人身旁，守護我免受女生們帶來的迫，並體貼地帶領我融入氣氛。

完美過頭的陣式讓我心想。

這一切八成是事前串好的。

咖啡廳的相遇本不是偶然，而是相澤事先找來的人馬。

也可能其實他們今天本來就打算五人出遊，只是臨時變更計畫。

若這一切真的是串好的，這個人的手腕也未免太老練了。

約會就是要一對一。

不少男生被這樣的刻板觀念所限制，但是對女生來説，男方的友圈大小，受女生重視的程度有時甚至超越了容貌。

相澤試著彰顯的不只是他自己，而是一個以他為中心的世界。

跟我在一起就能過得這麼快活——向人行銷這樣的非常。

當然我對他毫不興趣，這些一點都不能打動我。

但那些對他有好……明知他是個渣男卻又冒險的女生來説，相澤就宛如能帶領人擺乏味常的白馬王子。

記得他期中考成績並沒多好，但好歹也是星雲的特進班。

就算再不濟，應該也能考上還可以的大學。

要是將來進貿易公司之類的，能成為能幹的業務員打下一片天吧。

「……」

如此這般，我看著八面玲瓏的相澤。

不知怎地。

……開始到，極端地令人作嘔。

但這絕不只是相澤的錯。

他一如事前預料，是個對女生温柔體貼的男生。

而對我來説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方便的男生。

對於他，我沒有挑剔。

但……這樣的伎倆，我過去就見過一次。

在大約十年前。

這讓我不回想起。

想起那個……造成我跟姊姊離異的，母親的外遇對象的身影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我的母親跟親生父親，兩人相差10歲。

母親是寫真偶像出身的演員。

親生父親是有一定規模的出版社的編輯……記得應該是這樣。

我不清楚兩人當初是怎麼認識的，但他們在母親22歲，父親32歲時互許終生。

母親趁著結婚宣佈息影，之後生下我跟姊姊。

在我記憶裏的家族肖像，也曾經是一幅幸福的團圓光景。

當時我深信，那樣的景象永恆不變。

但……如今回想起來，那也許是一樁不登對的婚姻。

我們成長到懂事的年紀時，母親依然保持著年輕貌美的光彩。

那對小時候的我們來説同樣是種驕傲，而每次被人誇讚長得像母親，更是讓人開心的事情。

相較之下，父親相貌並不突出，桌前辦公的生活也讓他體態鬆弛，才三十過半發線就開始後退。

關於這件事，他本人似乎也很在意。

而不知是否因此對總是年輕貌美的母親到內疚，讓父親成天埋首於工作裏，試圖以金錢彌補。

印象裏他不只晚歸，甚至還常常跨後才回到家裏。

爸爸什麼時候回來？

爸爸工作很忙。他在為我們努力工作。

之所以對獨缺父親的餐桌上這樣的對話印象深刻，或許是因為它重複過太多次吧。

之後……隨著父親不在家的時間與倶增，某人取而代之地經常現身於一家人面前——那個叫做高尾隆史的男人。

喔，你們叫晴香跟時雨嗎？都跟媽媽一樣是美人呢。

高尾隆史。

最近電視劇裏也常看到的實力派演員。

我們兩姊妹頭一次跟這人見面，應該是在母親演員時代的朋友所主辦的Bbq派對上。

父親沒回家的週末。

我們被母親帶去參加那個派對，她跟我們介紹這個人。

當時的高尾應該剛過二十歲，或者是還不到？反正就是接近這年紀。

中的容貌，細緻的肌膚。

泛紅的髮絲，營造暖男形象的蘑菇頭髮型，充時尚的耳環。

這樣的他對肌膚與指甲的保養也毫不疏忽。我記得很清楚，當時對他的第一印象是，原來男生也有這麼漂亮的人。

而他的談吐也跟外表毫無落差，因此姊姊也相當親近他。

但我從頭一次見面起，就對他沒有好。

我就是沒辦法喜他。

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我雖是小孩，卻已經對母親與高尾之間的距離到有些突兀。

而這樣的突兀，隨著高尾開始待在我們家中而跟著增強。

每當面對他時，原本那個最寶貝我們的母親，眼裏彷佛再也看不見我們的存在。

……而如此大膽的幽會，當然不可能長久。

沒多久，母親的外遇就被父親發現。

但我並不記得他們有太多爭執。

不知道父親是不是覺得自己對母親虧欠太多，連想認真動怒也氣不起。

若當時父親明確表態，警告母親甚至是以暴力相向，也許都能帶來更不一樣的結局。

甚至搞不好母親就是抱此期待，才會毫不掩飾地與人一再幽會。

……時至今回想起，多出不少新的發現。

但，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。

事到如今已無從確認。

帶來的結果，兩人離婚了。

曾以為恆久不變的家族瓦解，我跟著母親，姊姊跟著父親，各分東西。

當然，事後母親回去找外遇對象高尾——而也理所當然地，會跟有兩名子女的人外遇的男人，不可能會是什麼好東西。

還不是因為你是人，我才會有興趣。如今離婚了你就只是個人老珠黃又帶了拖油瓶的女人，少不知好歹地跑來煩我！

這是高尾最後丟給母親的話。

母親哭哭啼啼了好幾天，我只能心冷地看著這樣的她。

心想她毀了整個家庭，拆散我跟姊姊，把周遭得一塌糊塗，最後是這樣的下場。

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行徑。

從那之後，我就對戀與，諸如此類少女抱持的幻想再無興趣。

不只當時，現在也一樣，今後也無意矯正這樣的心態。

要當那種滑稽喜劇的主角，我絕對敬謝不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「呼～打得真痛快～」

「結果時雨的分數遙遙領先耶～」

「想不到我竟然會有保齡球輸人的一天。好恨啊～」

「哈哈！相仔你就只有跟女生一起的運動比較厲害而已啦。」

打完保齡球，一行人離開遊樂場，走在通往車站的天橋上。

時間是晚上19時。

隨著夏季將近，下山的太拉著漸長的尾巴，在夜幕裏燃著晚霞。

再過不久，天就會暗下來了。

但像他們這樣的人種，可不會因為天黑就宣佈解散。

而話題也理所當然地，切換至晚上該上哪兒玩。

「欸欸，接下來怎麼辦？」

「還會怎麼辦？星期六的晚上當然要來點這個啊～」

「「「內行！」「」

從後方到前頭的其中一個男生擺出像是把什麼一飲而盡的動作，其他人也浮誇地表達同意。

當然，那指的絕不是珍珠飲料。

……但，這件事我可就不太想捧場了。

以我的年齡這樣講其實理所當然，但我不曾喝過酒類。

既然連喝醉了可能會變得怎樣都不清楚，我實在不願在他人面前喝酒。

這不是怕給人添麻煩，而是不想在他人面前出破綻。

他們今天專程來圍捕我這隻獵物，盤算的不外乎是將我拖進他們的圈子裏並以酒灌醉，接下來就能為所為。

對那些與年齡相符而放不開的端莊少女，這或許是立竿見影的攻陷手段。但是——

「那大家先去超商一趟後再去阿正他家吧。時雨你當然也會來吧？」

這次的情況，我一開始就是為此而來，沒必要多此一舉地跑這種殺死腦細胞的程序。

……我從剛剛到現在，已經把該跑的步驟全都跑完了，有充分藉口謊稱自己對相澤有好。

時候差不多了。

還是趁早把相澤一個人帶走吧。

只要由我主動邀他，對方也能省掉跑這程序的力氣，照理説不會拒絕才是。

盤算好的我，轉過身子面向相澤。

「那個，相澤——咦？」

瞬間——

轉身途中視野掠過的，天橋底下的公園裏頭的景象——

帶給我某種，像是被雷擊中的強烈震撼。

視野扭曲歪斜。

心臟要命地開始劇烈驟響。

全身像是進三温暖般滲出汗水，身體卻像是連骨幹都寒凍顫抖。

好、噁心……

手忍不住摀到嘴上。

內臟像是整個被翻攪了一遍。

肚子裏像是有什麼比胃酸濃上幾十倍的東西在滾滾沸騰。

而且，眼看就要從嘴裏吐出。

然而——

這是、什麼——

我、為什麼、為什麼會、像這樣——

「嗯？怎麼了？好啦，一起走吧，時雨。我們大家已經是死了不是嗎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時雨？你在看哪裏？」

「……抱歉，我身體好像不太舒服，先回家了。」

「咦咦～小雨你剛剛不是還神很好嗎！」

「就是説啊。你是高分少女耶，哪有説走就走的～」

「安啦安啦，我們不會喝那種太辣太嗆的。」

「對啊對啊。夜晚才剛開始，接下來才正要嗨耶～」

「——好了啦你們。」

板著臉制止夥伴們的，是相澤。

「她臉是真的不太好，你們就別勉強她了……不過臉這麼差的話搭電車也很吃力吧，時雨？附近有個地方可以慢慢休息，我帶你去那地方好了。」

説完，相澤將手繞到我肩膀上。

看來就算我不照行程走，他也打算來硬的。

……我對與戀之類毫無興趣。

覺得那是世上最無益，最該唾棄的玩意兒。

因此當然地，我對自己的純潔並沒有什麼矜持。

反正遲早有一天，會栽在誰的手裏。

那麼對象是誰，其實問題並不大。

甚至即使對方是異關係糜爛的渣男也一樣。

原本我是這麼想的。

啊啊，但是現在——

一想到他的氣息將吹上我的頭髮——

一想到他的指頭將碰觸我的身體——

一想到他下的望將衝著我的身體傾瀉而來——

這人一切的一切——都令人作嘔到忍無可忍。

「那麼我們走吧。別擔心，我會用最温柔的方式照顧你的，好嗎？」

「……我不是説……了嗎……」

「咦？什麼？我聽不見你説的話。」

摟住肩膀的手更加施力。

緊緊扣住的指甲像是在宣稱，他不會輕易放人。

但與那同個瞬間，我的身體早已經動了起來。

身子蹲下解開相澤的摟肩，身子順勢橫向迴旋。

高度幾乎貼地的一記水平踢腿掃上相澤的腳底，他的身體於是朝地面倒下。

我則是重新起身並抬起腿，緊接著對準躺倒在地上的他，腳跟狠狠地砸向臉旁。

高跟涼鞋的鞋跟承受不住威力，在相澤的臉旁應聲折斷。

突如其來的暴力讓相澤啞然無聲，我則是對著他咆哮。

「我不是説要回去了嗎！！」

他們，並沒有再追上來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大家被時雨的咆哮給沒，現場氣氛跟著凍結。

等到眾人終於解凍，她遠去的背影已經漸漸縮小。

在回家途中的上班族，以及站前補習班學生的人羣喧囂裏，相澤的朋友們聚集到他的身旁。

「喂，相仔你不要緊吧？」

「嚇死人了！她是怎樣？突然就抓狂，哪裏像什麼千金小姐的樣子！」

「接下來怎麼辦，相澤？要去把她追回來嗎？」

「喔？逮人嗎？要把她逮回來嗎？」

但，相澤對這主意搖搖頭。

「不，還是算了吧。反正我一開始就覺得出手像是在打空氣。再説……」

「再説？」

「被她這樣……還痛快的。」

「「「呃……」「」

第十四話：初戀×悲劇收場

從小以來，我就最喜姊姊天真無的笑臉。

把大塊蛋糕換給她的時候。

或是放水把第一名讓給她的時候。

與其自己吃掉大塊蛋糕或是拿下第一名，姊姊的笑臉帶來的幸福覺要大上好幾倍。

我希望能守護這樣的笑容。

因此我打算男朋友。

如此一來，就能緩和自己跟哥哥的關係公諸於世後，姊姊所承受的衝擊。

就不會對目前的人際關係，帶來必要以上的震。

這點子天衣無。

我跟哥哥的關係，我跟姊姊的關係，兩者都相同重要。

要是為了戀這一時的意情而帶來不可挽回的傷痛，未免太不划算。

我該做的抉擇，不會有其他選項。

雖然被我這種不懂戀的人利用，實在很對不起那個男生，但至少我選了個逢場作戲也不會讓人心痛，而且只要以身體為代價就能維持關係的對象。

而且既然選擇了，我也打算或多或少給他相應的回報。

這樣一來誰也不會吃虧，沒人會淪落不幸。

這是最圓的解決方案。

只有我能做到，只有我能為那兩人付出的最佳解答。

是的。

這我懂。

這些我都心知肚明。然而——

看到哥哥跟姊姊在站前公園接吻的瞬間，全身上下的一切排斥了這樣的計畫。

排斥，並逃避。

拋下當初向自己承諾過的所有一切。

在那之後……我也記不得自己做了些什麼。

從什麼地方走回來，是搭電車來，還是搭公車來。

什麼都不記得。

等一回過神，人已經被不知何時下起的雨給淋得一身，在跟哥哥同住的公寓前茫然而立。

這段期間裏，我的眼裏什麼也沒看見。

應該説，眼裏所見的一切，都不為大腦所認知。

腦中就只是，對找不到答案的自己不斷地自問。

我不是為了姊姊而打算找個男朋友嗎？

那麼為什麼，我不願跟著相澤走？

要是剛剛跟著相澤而去，一切都能完美收場。

為什麼，為什麼——

我究竟在做什麼？

我究竟……想怎樣？

重重的無解疑問，令意識混濁。

意識的混濁，也連帶影響了視野。

昏暗的視野一抬望，我們住的屋子已經亮著燈光。

似乎哥哥已經回家了。

……我不想回去。

現在我沒有把握，能以平常的笑容面對哥哥。

擔心一旦聽到哥哥得意洋洋地講起接吻的事，自己不知會出什麼表情。

「……我好怕。」

但外頭依然下著雨，時間已是晚上21時。

……我也沒有其他能夠逃避的歸宿。

帶著遊魂般的步履，踏上朽壞的鋼骨樓梯。

過程中我才發現，自己原來打著赤腳。

看來踢壞的涼鞋不知被我忘在什麼地方了。

而我竟然直到剛才都渾然不覺，落魄程度連我自己也不發出苦笑。

上到二樓，手扶上自家門把。

門並沒有上鎖。

一打開門，不意外地在玄關看到哥哥的鞋子。

我回來了——我邊説邊進入家裏。

但裏頭並沒有傳來回應。

我用答答的腳，踏上走廊。

趴噠、趴噠，滴答、滴答。

帶著腳印和髮梢滴落的雨水在走廊上拖出的水漬，我前往起居室。

哥哥人就在那裏，背靠著牆發出睡著的鼻息。

矮桌上準備好的晚餐，全都還沒動過。

看來他晚餐都還沒吃，人卻先睡著了。

可能是因為終於擺了約會的緊張，昨天睡眠不足帶來的睡意一湧而上，才讓他變成這樣吧。

他睡得真。

看來似乎正做著什麼好夢。

眼瞼只是輕輕閉著，鼻息平靜安祥，鬆垮的嘴角微微張開。

而在那邊的，是跟我同款的淡粉紅口紅所留下的一抹痕跡。

「……啊哈。」

瞬間，入鼻腔的空氣像是帶有薄荷般的清涼，注了整個腦袋。

腦海裏化為近乎清的一片空白，煩惱我許久的疑問也隨之消散。

還剩下的，就只有唯一的衝動。

而那衝動驅策著我，也不在乎會把榻榻米，我踏上走廊與起居室之間的踏階。

我朝著哥哥靠近，著自己的上。

接著，對下也比照辦理。

等潤得差不多了——將它輕輕抵上哥哥的嘴。

「嗯……」

手託著看似睡得不好而扭動起身體的哥哥臉頰。

潤的嘴抵著哥哥乾澀的雙，輕輕磨蹭著。

就像是以自己的，將姊姊殘留於上頭的觸給抹除。

等到嘴離開，看到姊姊的口紅殘痕消去——

「嗚嗯～～！」

貫穿全身，強烈到接近痛楚的快，令人為之震顫。

……啊啊，原來如此。

看來直到現在，我才頭一次真正理解。

當初母親毀掉家庭時，所懷抱的情。

自己活著的這個世上，只剩下某個人，與除此之外的其他人，這種一分為二的覺。

過去人生裏累積的一切。

建立至今的人際關係。

信賴、友情、情、自身價值觀——

跟眼前唯一的一人相比，一切都變得再也微不足道的瞬間。

如此強烈的——執著。

這就是所謂的『戀』吧。

這一天，我頭一次學到何謂戀。

對象是自己的繼兄，親姊姊的男朋友。

要説這是喜劇，恐怕找不到比這更讓人發噱的喜劇了。

僅為了一時的意情而主動跳進這樣的喜劇舞台，這人一定是傻了。

我真心這麼認為。即使現在也是。

但——即使如此，我卻不小心知道了。

知道在天橋上目擊兩人接吻時。

那個無法接受當時景象的，自己的真正心情。

那股與其接受那景象，還不如把一切都毀滅的強烈衝動。

一旦知道這一切，就再也無法自我欺瞞。

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
就算能讓出大塊蛋糕。

就算能讓出遊戲第一名。

唯獨這戀情，誰也不讓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我跟晴香在接吻。

一開始，還以為這是場夢。

人生最美一天的餘韻所帶來的，幸福的夢境。

但隨即我就到有異。

因為這吻帶有的，是彷佛能把嘴融解的情熱。

這樣的觸對我來説太陌生。

原來人也會夢到陌生的事物嗎？

……不對，這是現實吧？

「嗯嗯嗯嗯嗯！？」

我趕緊把晴香從身上推開。

——不，那不是晴香。

剛剛由於距離太近分不出來，但如今在眼前的，是頭髮與衣服都透的時雨。

「……早安，哥哥。」

「時、時雨！？你、剛剛、剛剛做了什麼，咦咦咦咦咦！？」

「看來到了第二次終究還是醒了嗎？雖然對我來説醒不醒都一樣就是了。」

第二次！？

她剛剛説第二次！？

不對這不是次數的問題！

「你、你你你剛剛，接、接吻了對吧！？跟我接吻！為、為什麼！？」

「接吻的理由除了喜，哪可能還有其他的嘛。我不是説過嗎？親嘴是跟喜的人做的事情。」

「什……啥！？喜、喜！？時雨你對我！？哪可能有這麼扯的——」

「閉嘴。」

緊接著，第二次……不對，第三次的嘴對嘴，硬是把我的雙住。

「時、時雨，不要再胡鬧……」

「喜。」

「我説……」

「喜。」

「那個，拜託你先——」

「喜。」

每次的表白，嘴也跟著重合。

燒灼般的傳來的，是時雨的熾熱、情——以及，一齊在體內渲染開來。

那就像是某種毒素，癱瘓了我的身體。

我被她震懾住了。

被時雨眼瞳裏溢的，眼看就要化為淚水滴落的情給震懾住。

而時雨的眼瞳裏就只映著我，將我深鎖其中，對我細語呢喃。

「我喜你，哥哥。喜那個總是懷心，温柔待我的哥哥。

你可以繼續跟姊姊往。

不對，若要説得更長遠，就算將來結婚有了家庭也無所謂。

那類東西我什麼也不需要。

一來我不想害姊姊傷心難過，一來我很清楚那種『名分』的東西本成不了什麼羈絆，只是無意義的事物。

我只求接下來的所有瞬間，能夠留在你的心底最深處。

所以哥哥……要不要跟我外遇看看？」

那句話我之前也曾聽她説過，但——

「這一次，我可不是開玩笑的。」

啊啊……我當然知道。

被以那樣的眼神注視，受了那樣的吻，就算是我這不懂女人心的蠢貨也知道，時雨是認真的。

時雨的手輕輕地托住我的臉頰。

不知第幾次的接吻，温度慢慢降了下來。

不像先前那般貪求，而是温柔的吻。

……當下我照理説能夠抵抗，能夠以蠻力將時雨推開。

但，我卻沒那麼做。

是因為事發突然陷入混？是被時雨太過巨大的情給沒？

我不知道。

唯一能確定的是，在那個當下，我就已經中了毒。

甜美濃烈到甚至灼喉——名為情的劇毒。

……雙再次疊。

温柔、温熱、甜美的觸，漸漸將思考抹去。

本以為將永生難忘的，與晴香接吻的觸——我早已經想不起來。

就這樣，和心女友初吻的這天，我和女友的妹妹接吻了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第一卷：後記

純喜劇正夯！原本一直處於寒冬的純喜劇最近聽説又回了，那麼我也該趕搭熱，是時候把醖釀許久的和女友妹妹共譜的純喜劇寫出來了！

咦？這本不叫做純？不不不不這是什麼話！不受一般倫理觀念束縛的烈！這麼高純度的情怎麼可能不是純——

結果説完卻吃了責任編輯的強烈反彈，只好不情不願地將作品定義為『非純喜劇』的『妹吻』作者海空りく就是我。大家好。

不覺得很讓人羨慕嗎？有了最自己的可戀人，還被另一個跟戀人一樣自己的女生倒貼。若兩個女生還是彼此的親密好友，那就又更加美妙了（爛人發言）。

而這當中的內心糾葛，以及發現事實後的女主角們彼此的角力……怎麼説呢？這當中的許多細膩情，我認為是隻有本類型的情喜劇才能夠充分表達的。

而這本『妹吻』特別著重的部分，也就是大綱裏提到的『無法對戀人啓齒的情喜劇』，在戀人不在的場合，卻被不是戀人、而又跟戀人一樣可的另一個女生倒追，承受有點情的肢體或者甜言語，理與道德觀等表面原則漸漸被融化，明知不可以卻又無法抗拒對方的深情與可而漸漸沉淪……我接下來將會把這過程赤地勾勒出來。

第一集首先將人際關係建構完畢。無力抗拒時雨的那個當下，這條世界線的博道就已經淪陷了（笑）。而第二集將會進一步描寫兩人無法告訴戀人的同居生活，還望各位讀者拭目以待。

然而這樣的第二集也要有各位讀者的聲援才能問世。因此對此刻購買本書，閲畢並看完本後記的讀者們，我只有由衷的謝。不管何種類型作品都願意捧場的各位，是我持續下去的動力。

特別是『妹吻』這種偏離王道的特殊小眾作品，更是如此。

真的非常謝。看完本書願意陪時雨一起沉淪的各位若是能繼續給予支持，對我來説就是最開心的事了！

——以下為鳴謝。

さばみぞれ老師，謝您提供與作品堪稱天作之合的封面圖作為本書的顏面！さばみぞれ老師筆下的女生嘴真是太人了！

同樣謝核准本企劃的Ga編輯部與責任編輯。雖然對於純的定義我們分道揚鑣了！但接下來也請各位多多照顧。

最後，向閲畢本書的各位讀者致上最高的謝意，並希望今後還能在第二集的後記相見。海空りく在此謝大家。